作为外国人,放弃国内白领工作,专门来到中国,把中国中学生学习棒球当做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
“没有什么精神吧?”在重庆做棒球志愿者的日本教练门胁亮太和大内祟行每次被问到为什么时,都会挠着脑袋,很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看到学生学会打棒球,我就很开心。”
就是这么纯粹的想法,因为热爱棒球,希望更多的人也像他们一样爱上棒球,两个年轻的日本小伙,一个放弃每月两万元人民币薪水的白领工作,一个毕业后就主动申请参加了志愿活动,来到重庆的两所中学担任义务棒球教练……
重庆晚报记者 余彦姝 钱波 摄影报道
一个学生的训练课 教得一样认真
上周五,气温极低,只有5度,白天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的雨,在下午4点后,又淅淅沥沥地飘了起来。穿着一件单薄训练外套的门胁教练,跨出南开中学老师宿舍的门后,皱着眉,自言自语道:“等下怎么练呢?”但他仍然提起了黑板,背着棒球包,来到了学校的小操场。
果然,又是他一个人最早到。他站在操场边,伸出脚,在湿漉漉的跑道上试图做出一个跨步投球的动作,脚一下子滑出去半米远———
“不行,太滑了!”他想了一会,决定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练打击动作。
没有想到的是,到5点学生下课放学后,只有一个学生来到小操场。南开中学的棒球教练刘成林解释:“周五放假,好多学生要回家,天又下雨,没有几个学生来了。”门胁教练说:“没关系,我们开始吧!”
平时里挤满踢足球的小操场空荡荡的,门胁教练和唯一的学生站在操场边,冒着细雨,“一、二、三……七、八!”门胁教练喊着响亮的口号,和这名学生从拉伸手臂开始,做热身,一个来回,再换跨腿动作,又是一个来回。全部热身动作,没有落下一个,门胁教练带着这一名学生从头做到尾。
只有一个学生训练,为什么不干脆取消?门胁教练听到这个问题很吃惊,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因为天气或者人数的原因,就要取消训练课,“下雨了有下雨的练习方法,天黑得早了可以练体能,但不会取消。”同样的,人数也不是问题,“我觉得教一个学生很容易,因为可以专心教他,人太多就看不过来,一个人会提高进步得很快,我看着也会高兴。”
他不在国内当白领 到重庆教棒球
放弃两万元月薪工作来中国的门胁教练,是今年1月来到重庆南开中学担任棒球队教练的。之前,他是在日本东京一家机械集团工作,“做销售,差不多月薪两万元人民币。”曾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读书并留在日本东京工作的中国女孩李冬娜介绍,月薪两万人民币在东京不算很高,但也属于白领,“相当于在重庆每个月七八千元的收入。”
2008年毕业于日本最古老的大学筑波大学体育专业后,门胁教练就进入这家公司。日本公司的工作压力比较大,上班工作很忙,“经常忙得忘了喝水。”工作3年多后,门胁教练看到了一家名叫日本国际协力机构的志愿者协会在招募愿意去发展中国家教棒球的志愿者,他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因为我是公司的棒球队队长,我很想继续做跟棒球有关的工作。”他决定辞职,“我还年轻,如果现在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以后有了家庭有了责任,我就不能做了。”
门胁教练申请了到中国做棒球教练,一是因为他的父亲十分喜欢诸葛亮(所以他的名字里有一个亮字),第二则是因为他对中国好奇,“我觉得中国的发展速度很快,我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来了。如果不是中国,我想也许我不会来。”机缘巧合,他被分配到了重庆的南开中学。
重庆的巴县中学也申请了一位棒球志愿者———大内祟行。24岁的大内去年3月刚从国际武道大学国际体育文化专业毕业,他没有留在日本工作,而是看到报纸上有招募棒球志愿者的消息,就主动报了名。虽然志愿者不能从中国的学校领到工资,每个月只有志愿者机构发的2000元人民币生活补贴,但“我在毕业前就想要为棒球事业做贡献,所以我要推广这项运动。”
大内从7岁就开始学棒球,这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而他的同学也有不少人参与了棒球志愿者活动,“我还有两个同学也在做志愿者,一个在蒙古,一个在埃塞俄比亚。”
训练后要谢谢操场 训练方法奇怪
两位日本教练教棒球,开始让人非常奇怪。
门胁教练的训练课前,他会带着学生在训练场上捡5分钟的垃圾。“我在日本小学时教练也是这样教我们的,训练场要干净。”门胁教练对棒球礼仪的执着体现在各个细节方面,每一个学生进球场前,一定要面对操场脱帽鞠躬;离开球场时,同样要转身面对操场脱帽鞠躬,还要大声说:“谢谢!”
刚开始,学生们都会觉得很奇怪,不好意思,现在每一位同学都会认真地在球场训练,这是对球场最好的尊重。热衷棒球的重庆台商李正伦解释,这是日本棒球文化的一部分,是和美国的职业棒球不一样的地方。或许还能从门胁教练的其他行为看出端倪———南开中学的花台上有一杯不知谁喝完扔在那里的奶茶瓶,门胁教练径直走过去捡了起来,找到垃圾筒再扔进去。只要是被他看到的垃圾,他都会捡起来。
另一位教练大内虽然还年轻,但训练学生时,也有自己的风格———他从来不告诉学生答案。“他们总是问我,这个该怎么做,那个为什么又不一样。”大内摆摆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希望他们多动脑筋思考,自己想出来会更好。”这也让学生们在刚开始练棒球时很难适应,“因为中国的老师觉得问问题是好的,但我觉得要自己多思考更好。”
对于他们的表现,南开(融侨)中学体育老师蒲进介绍,门胁教练到南开中学做棒球教练前,南开中学只有沙区本部有棒球班,融侨的南开中学初中部就没有机会接触棒球。“门胁教练来了后,每周二、周三都会自己坐公交车从沙坪坝赶过来教初中生,由于他认真敬业,喜欢这项运动的学生越来越多,初中部这边有将近30个学生了。”
巴县中学高三七班的袁思平,是巴县中学棒球队队长,从高一就开始学棒球,“当时不是大内教练,他是在高二暑假来的,来的那次让我们很震惊。”大内刚到学校操场,看到操场很脏,自己花钱买了扫把和撮箕,“大太阳底下带着我们扫操场,他的方式很不一样,要求我们爱护器具,要整齐、不乱扔。而且他教的方法很多,我觉得自己进步比以前快很多。”袁思平说,由于老队员大部分升高三了,没时间再练,高一的学生一下子进来了很多,“好热情,超出我们的想象。”
大内已经爱上重庆 要留下来工作
来中国这些时间,两位日本教练基本都能用中文交流沟通,特别是在书写方面,两人的中文进步很快。而大内更擅长重庆话,“要得,不晓得……”还有重庆话发音的“公交车”,他尤其说得地道。不过,随着中文的提高,也意味着留在中国的时间越来越少。
根据志愿者计划,门胁和大内在中国教棒球的时间只有两年,明年两人就要回国,而日本国际协力机构认为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很快,已不再需要提供志愿者,因此明年就不会再有棒球志愿者来到中国。这给门胁和大内不少的压力,因为重庆棒球基础太差,爱好打棒球的人并不多,会打棒球、能打棒球的人不超过百人。两位日本教练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培养更多的棒球爱好者,因此除了学校学生,平时也在四处搜寻重庆的棒球人士,一起交流切磋球技。
“棒球在日本,就像中国人玩乒乓球一样,基本上人人都会,每个学校都有棒球课。”门胁教练介绍,“重庆的棒球要是也像日本学校一样都开设,很快也会提高的。”门胁教练和大内教练都在教各自学校的中国老师打棒球,“这样我们走了,还会有人继续教棒球。”
有一个好消息是,经过一年多在重庆的生活,大内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重庆,他决定在志愿者工作结束后留在重庆。前几日,他刚刚参加了重庆一家日资企业的面试,“希望以后继续和重庆的朋友们打棒球。” (来源:重庆晚报)